瑞城有三条街道很有名:十七街、黄金路和光荣路。瑞城又可以分为三个区:十七区,黄金区,光荣区。只听名字就知道这三个区与三条街道都是大有干系的。
从码头出来就是十七街——这条纪念十七位最先登上新大陆的商人的街道上开满了各式各样的店铺。行人随便地在街上逛逛,随便地走进店里看看,随便地和店主聊聊,像下午三点的阳光一样安逸。
西餐厅和酒馆的老板娘互相看不对眼,吵架也是十七街的风格:你说一句,我说一句,字字清楚不疾不徐,而且语气很随意,不带刺不带火药味,听着更像是一对好姐妹在唠嗑。
夹在两家中间的陶器店老板在店门口沉默地捏着胚胎,看似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如果真有什么问题两个老板娘争执不下,这个人总能说出些道理来,或者这个不对,或者那个不对,绝不和稀泥。
铁匠铺的铁匠没有守着他的大火炉打铁,而是坐在工作台前面修补一些细小的零件,有小孩子揪着他的胡子缠着他要他讲故事。
修补过无数冒险者手中利剑的这位铁匠把故事都藏在了满头的白发里,挠一挠就讲出了一个惊心动魄的战斗,小孩子听得津津有味,抓着胡须的手都松开了。
“......就这样,勇士终于抓到了机会,用剑斩下了黑色魔兽的脑袋,救出了被抓走的商人。”
老铁匠讲完故事后,无论小孩子怎么闹腾都只是微微笑着,任由小孩子揪他的胡子,有些粗鲁地摸了摸孩子的头。
“小武,爷爷已经没有多少故事可以讲给你听了,而且有些事情,听别人说总不如自己去做来的过瘾。快点回去找你妈妈去,有客人来了。”
小孩子不情愿的应了一声,跑去找他的妈妈去了。
“小姑娘站在旁边听了那么久,觉得我讲的怎么样?”
“嗯......很有趣。”
老铁匠看着艾帽檐下一跳一跳的两条马尾辫,想到了什么很开心的事情。
“我孙女以前也是扎着这样的辫子在街道上疯玩的。”
艾有些尴尬,不知道该怎么接话。
“不着急的话进来坐一坐如何?”
“不......那个......我还有些事情......下次可以......吗?”
“呵呵,那真是遗憾。”
艾拖着行李箱,沿着路随意地走着。十七街和她以前见过的所有的街道都不一样,艾很喜欢十七街这样的环境,想要在十七街上找一家旅馆先安顿下来。
十七街上确实有一家小旅馆,普普通通没什么特点也没什么名气,除了老板就只有一名侍者。侍者接过艾手上的行李带着艾找了一个干净明亮的房间,放下行李把钥匙交给艾后说了下供应热水的时间和洗手间的位置就离开了。
夜幕降临后的瑞城依然热闹,艾在酒吧里要了两块黑面包和一碗土豆玉米汤,坐在角落里撕着面包蘸汤吃。
就算是在十七街每到夜晚酒吧里依然会多出来许多冒险者,占据了最大的几张桌子一边招呼着老板娘把朗姆酒和肉都拿上来。
大多数冒险者喜欢大嗓门地炫耀自己的冒险事迹,尤其是在有酒的时候。几名客人看了一眼冒险者随身携带的武器,匆匆地结了账离开了,不一会儿就走了4、5个人,冒险者们越发地肆无忌惮。
老板娘很不喜欢这些家伙,让他们安静一点,不要把她的客人都吓跑了。
“啊?什么?客人?”
这个满脸通红的冒险者明显是喝上头了,竟然伸手去拉老板娘的手臂。
“别管你的那些客人了,伺候好大爷我,以后有你享福的。”
“啪”的一声脆响,这个冒险者脸上多出了一个殷红的巴掌印,五指分明。佣兵们都没想到看似柔弱的老板娘居然会有这样的勇气,愣了一下才想起来拔出武器表达一下自己的愤怒。桌椅倒地的声音、金属碰撞声、粗俗不堪的怒吼声不绝于耳。艾往角落里缩了缩,避免被卷进去。
就算艾有爱心有勇气像故事里的英雄一样挺身而出也起不了什么作用,普通人与持刀持枪的冒险者的差别就像是蚂蚁和螳螂的差别。蚂蚁齐心协力可以杀死螳螂,那也要齐心协力而且要付出一定的代价。虽然这间酒吧里普通人并不少,但是他们和艾一样害怕冒险者手中的刀剑。
老板娘双手在胸前交叉,既没有愤怒也没有恐惧的情绪,看着这些嚣张的冒险者像是看着一堆恼人的苍蝇一样。苍蝇当然要赶走,于是老板娘像赶苍蝇一样挥了挥手,所以一个大汉手中的双刃斧碎成了一块,砸在木地板上发出叮铃咣啷的声响。
酒吧里一下子就安静了。
“除了欺负手无寸铁的平民你们这些废物还会干什么?”
“只会欺软怕硬还敢自称冒险者?”
“滚。”
赶走了恼人的废物,老板娘微笑着向客人们道了个歉,开始动手收拾那帮“废物”留下的一片狼藉。
艾低着头吃着她的晚饭,心里想着帝国到底是帝国,一个瑞城里也是卧虎藏龙,即使是十七街上一家普通的酒吧里居然也藏着一名魔法师,而且和普通人一样生活着。
面包只有两块,即使撕得再碎再细嚼慢咽,艾还是很快就吃完了,眼尖的老板娘小跑到桌子边,左手端起空盘子空碗,右手取下腰间挂的抹布在桌子上抹了两下。
“30密涅瓦铜币,谢谢惠顾。”
就算是不夜城,除了一些全天营业的店铺以外大多数店铺已经关上了大门。店主给店铺上了锁后就打着哈欠回到自己家里洗洗睡下,十七街周围的住房大多都是属于这些店主的。有些干脆一套房子分两半用,一楼做店铺二楼住。
在街上住了十几年,些许嘈杂根本无法阻止他们做个好梦。
艾躺在床上用头蒙住脑袋,想着外面为什么这么吵?关紧了窗户还是不断地渗进来,灌进艾的脑袋里。又或者是因为即将在这片陌生的大陆上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度过第一个晚上的缘故,所以觉得有些兴奋、有点紧张、有点恐惧?
十七街的这家旅馆里,艾在床上翻来覆去,数遍了尼罗尔平原上的羊群,迟迟没能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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